在山水画的浩瀚天地里,雨雪无疑是最为棘手却又极具魅力的笔触,它们傲居难度榜首,如同秘境中的隐士,令人心生敬畏。雨与雪,这两位云端的舞者,虽同源而异相,却各自演绎着截然不同的风华绝代。
描绘雨景,恰似捕捉那轻纱曼舞的凄迷与蒙蒙之韵,每一滴雨珠都仿佛在低语,交织成一幅幅朦胧而深情的诗卷。而雨过天晴之时,则需捕捉那份清明澄澈,宛如初晨的露珠,轻轻摇曳在嫩绿的叶尖,给予观者心灵以洗礼,留下的是一抹不染尘埃的纯净印象。
至于雪景,则是大自然最为慷慨的银妆,它以粉饰万物的姿态,静静铺展出一片莹洁无瑕的世界。画雪景,不仅要捕捉那银装素裹的视觉盛宴,更要传达出那份沉静而深远的幽雅,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凝固,万物皆沉浸在一场静谧而神圣的仪式之中,让观者的心灵得以在这片莹白之中寻得一片宁静的港湾。
如此,画雨景,需得其凄迷之魂;绘雨霁,需取其清明之心;而绘雪景,则需悟其莹洁沉静之神。每一笔,都是对自然之美的深刻致敬,每一划,都是对雨雪精神的细腻诠释。
如何画群山积雪
中国山水画中,雪景的描绘,除去那极尽古朴的初期,曾以纯白颜料勾勒其神韵,而在绝大多数的时光流转里,画家们更倾向于借助纸绢本真的洁白,去留白以绘雪。故而,当我们轻启朱唇,言及“画雪”之时,实则是在细诉一场“留雪”的哲学,以那雪中深沉的林木、苍穹、溪流及点缀之景,作为无言的笔触,烘托出一片皑皑白雪的纯净世界。雪,这位无色的精灵,却能随周遭环境翩翩起舞,变幻着色彩的霓裳。青天之下,她身着蓝衣,与苍穹共舞;彤霞映照的黄昏,她又换上绯红轻纱,与晚霞交相辉映;而当阴云密布,她则披上了紫色的斗篷,与苍穹共诉哀愁。
在这片雪的国度里,景物亦随之蜕变,大雪纷飞之后,万物皆被柔软的绒毯覆盖,尖锐变得柔和,道路隐匿了踪迹,屋舍亦仿佛谦逊地低下了头,变得低矮而谦逊。更为奇妙的是,雪的对比之力,让暗色的景物愈发深邃,仿佛被夜的帷幕深深拥抱;而那原本洁白的云朵,也在雪的映衬下,显得黯淡无光,泛起了灰蒙蒙的色调;天空与溪水,更是褪去了往日的明亮,沉浸在一片深邃的暗调之中。
画者,需以心为笔,以情为墨,捕捉这雪的独特韵味,将其莹洁如玉、光亮似银、透明若水的特质,淋漓尽致地展现于纸上。如此,方能绘就一幅幅动人心魄的雪景图,让观者仿佛置身于那片纯净无瑕的冰雪世界,感受那份超凡脱俗的宁静与美好。
第一阶段:用笔
以山马笔蘸淡墨,中锋勾画处前景两棵树的枝干。以山马笔蘸浓墨勾出前景山石轮廓,略加皴;并以破锋干笔,笔尖朝上点苔。苔点呈直立,表现由雪中穿出的草苔。由于雪花很轻,又是慢慢积起来,所以地上的残草,只要雪不深,都可能露头在外面。
第二阶段:染墨
以长流笔蘸淡墨,略略皴染前景的树干,使原先的浓墨笔触与白雪之间,能有个淡墨的色阶加以调谐,而不致造成太强烈的对比。以长流笔蘸淡墨,染前景的山石及缓坡。凡事靠上方覆雪且较受光的位置都留白,而仅染较阴暗处。
第三阶段:设色、题款、钤印
以长流笔调花青、藤黄及石绿,为极淡的亮绿色,染全图雪山的阴暗处,用笔的方向与原先的皴笔相同,偶然也在特别光亮处加皴几笔,使雪色显得更为丰富变化。如同在本图的介绍文字种所说,雪虽然没有色彩,但是却能随着周遭的环境而反映出各种色彩。
如何画溪山过雨
这张画是以“米点”组成,“米点”因为由北宋米芾(1051-1107年)创始而得名。它是横向发展的扁圆形点子,米点画出来的景物,自然有一种烟浓雨润的感觉,一方面因为它多半是湿点,一方面由于表现的是团簇树影的蒙蒙景色。
这张画是描绘雨过溪山的景象,淡墨遍染的天空和溪水,以及阴沉的山色,营造了浓重的雨意;房舍、渔舟和小草,在整张大调子的作品中,产生点化的效果;穿梭半山的云烟,在暗调子的画面里,成为明亮的呼吸处同时造成极佳的空间感,临习此画的人,除了对米点的掌握之外,更当注意光影和彩度的变化,才能创造最佳的气氛,并表现出米家山的水灵墨韵。
第一阶段:用笔
这一阶段全部以秃头的兰竹笔画成。整张画的用墨法,都是先将整支笔濡满淡墨,再用笔尖蘸深色墨画成。这样做,能在每一笔中表现由深至淡的色阶,对于极需水晕墨彰的“米氏云山”,这是最佳的调墨法。此外,画山之前,都先勾轮廓,而后略加几笔皴,那存笔通常都表现得甚圆厚,接近于披麻。剩下的工作,一半交给“点”去完成,一半留待“染”来表现。
第二阶段:染墨
以由上向下的大侧锋笔法染远山,但笔触到山腰处止住,留出一横条环山的云气,再染运下方的阴暗处。不能前述的墨干,接着以清水再云雾处晕染,使上下的墨色向云雾间湮开,造成雨的效果。
第三阶段:设色、题款、钤印
以赭墨勾染树的枝干,以长流笔蘸花青、藤黄、清墨调成的单暗绿色,在涂上所有加过墨点的地方,以侧锋“米点”的笔法染色。
题款:溪山过雨。丁卯新春画于白云堂。九十老人黄君璧。钤印:黄君璧印、君翁、白云堂。
如何画雨雪
雨是动的,雪是静的。不论细雨绵绵、小雨涓涓,或大雨滂沱,雨滴总是快速地坠下,落在水里,则激起涟漪;落在地上,则嗒嗒有声;打在芭蕉上,更点滴凄清;落在荷叶上,又如碎珠琉璃,所以雨不但有动势,而且具音响。
至于雪就全然不同了,它无声地慢慢飘降,在人们不知觉中,可以一下子染白大地。因为带有一种黏结性,可以层层贴附在枝干上。于是雪重了,就能压弯枝头;雪厚了,就能隐藏景物。如果再遇上气温不升,则冰封雪冻连月不开。我们可以说:雨是快速而喧哗地来,又迅速地消逝;雪则是悄悄悠悠地来,又慢慢地消融。
雨是透明的,雪是莹洁的,它们都不具有彩色,所以表达起来,全赖周遭景物的衬托。譬如画春雨江南,但作一片凄迷,远山隐隐、树叶稍垂,就已经有了雨意。若画风雨,则可以先用水墨,湿染出几条宽窄相间的雨线,再于有水墨处加上模糊的景物,树斜樯倾、水波激荡,自然一派疾风苦雨的感觉。还有画上的点景任务,或束帆敛桨、或闭户合窗、或撑伞急行、或檐下避雨,更能增加风雨的感觉。
至于画雪景,则全靠渲染的托衬功夫。由于雪的洁白,对比之下,天空和水色都变得较黑。所以画雪景中的水天,要以墨来染出。屋舍林木,则上方覆雪处要留得白,下面不受雪的地方要加意画黑;山石也在覆雪向光处留得特别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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