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黄宾虹:我死后50年,我的画会热闹起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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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帖最后由 武弁 于 2024-3-15 18:49 编辑

那一夜,黄宾虹名动天下!1955年,时年92岁的黄宾虹,患有严重白内障几近失明,在完成此画不久后的3月25日,老人家病逝于杭州西湖边栖霞岭19号。
仅凭着记忆勾勒出《黄山汤口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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黄宾虹一生九上黄山,数次游历黄山汤口。他用其独创的“平、圆、留、重、变”五笔,和“浓、淡、破、泼、积、焦、宿”七墨,将这一段旧时的美好记忆,淋漓尽致地表现了出来,是其纸上“用兵”的最有力的例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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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55年,92岁作画的黄宾虹《黄山汤口》是黄宾虹绘画生涯中的绝笔巨制,力道老辣,浑然天成,堪称其腕底山水作品中的翘楚之作。
此次拍出天价来,绝非偶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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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55年作《黄山汤口》局部经此一“役”,黄宾虹的画身价倍涨!然而,他在世的那些年,他老人家的画,却一直倍受冷遇、凄清惨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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数不尽道不完的寂寞心酸
纵观近现代绘画史,能与北京长居的花鸟画巨匠齐白石平起平坐的,就只有安徽的山水画宗师黄宾虹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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几乎所有美术界的大咖,对黄宾虹都推崇备至,对他的赞美敬仰之词,更毫不吝惜。因为他们知道,黄宾虹的意义不仅仅是0三百年来第一人的山水画大师,更是所有艺术后来者的0“最为丰富的精神资源”,是一位了不起的“楷模”。然而尽管“南黄”使中国的山水画,上升到了一种至高无上的境界,但“黄宾虹”这个名字,除了艺术领域,普罗大众还是鲜有人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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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47年作 《夏山访友图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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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47年作《 峨眉山色》
其实,黄宾虹在世那些年代,对黄老的画有眼不识珠的人,比比皆是。1952年的时候,黄宾虹的画才卖1块钱一幅。宗师当年的画作可都是卖地摊价,谁会知道60年间,价格已上涨3亿余倍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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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25年作 《云归草堂图》
比如,当时“北齐”的齐白石老人家,画价是一平尺4元钱;吴作人的润格是一平尺5元钱;李可染一平尺8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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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23年作《虞山图》
而咱们黄老的画,在1951、1952年才涨到一元钱一张!
当时一名普通工人的一个月工资都可以买好几张。那个时侯,收藏家们都嫌黄宾虹的画“脏”,黑乎乎的,送都送不出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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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28年作《山水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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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29年作《山水》
黄宾虹的画,不止是在旁人那里遭到冷遇,即便在自己的教书的学校,学生们也不“待见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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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48年,滞居北平11年的黄宾虹受潘天寿之邀南归,在杭州西湖边的国立西湖艺专0(中国美术学院前身)担任教授之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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彼时,中国画专业一直有一个非常好的传统:新年之前,老师和同学在教室里要互相团拜。系里所有的老师在台上坐成一排,前面桌子一字排开,同学们坐在下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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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师要准备多少张画?10张20张,还是5张8张,老师自己随意。
但是,每位学生只许取一位老师的一张画,不能说几个老师的画我都各要一张,那绝对不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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几乎所有老师跟前的画都被同学取走了,唯独黄宾虹老先生跟前的画,来的时候是几张,团拜完了以后还是几张。
年有人拜,躬有人鞠,就是画没人取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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说起北平,还有一件心酸的往事。
那些年,黄宾虹大隐隐于市,专心闭门著述、读书、画画、教学。
由于买画的人少,生活很窘迫,有时几乎到了揭不开锅的地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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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年黄宾虹
北平有个叫张海清的铁路工作人员,仰慕黄宾虹,非常喜欢他的画。于是经常“雪中送炭”,从外地送米上门。
黄宾虹感激万分,家中的画任他选。一年后,张海清手中竟有百幅黄宾虹的画,于是把家里自题为“百黄斋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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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29年作《山水》
1944年,黄宾虹在上海开画展,只有一个人买了他的画,这可把黄宾虹激动坏了,觉得自己终于遇到了知己,一连送了好多幅给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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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30年作 《风轩水槛图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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而这个买画的人,就是艺术造诣深厚的著名翻译家、文艺评论家傅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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傅雷
傅雷先生一生忠于理想,至情至性,作起评论“六亲不认”。
刘海粟待傅雷极好,但对其国画作品,傅雷却不客气地评道:就是“野狐禅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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刘海粟
他不仅看不上刘海粟,对张大千亦不满,批评道:“往往俗不可耐,趣味低级,仕女尤其如此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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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大千
此外还说,“同样未入国画之门而闭目乱来的,例如徐××。”
有学者推测,徐××即徐悲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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徐悲鸿
就是这样眼高于顶的傅雷,对黄宾虹的画评可谓是高瞻远瞩。
“近视几无物象可寻,唯远观始景物灿然,五光十色,蔚为奇观,变幻浮动,达于极点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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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41年作 《浙东游记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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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46年 作《峨眉伏虎寺》
傅公的意思是,黄宾虹的画,近看起来“山不似山,树不似树;纵横散乱,无物可寻”,你站远一点,就可看出完全不一样的光景。
真不愧是对国画艺术惺惺相惜的忘年知己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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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32年作《听帆图》
据说,还有一次黄宾虹举办画展,参观的很少,订购者更少。
忽然来了一位神秘的客人,高价一口气将展出的作品全部买下。
后来,听说客人在画上加以题识、盖印,转至日本,竟轰动了日本各界,很快争购一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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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45年作 《芍药》
这神秘的买画人,就是与黄宾虹同门而居多年的张大千。
而黄宾虹并不知道此事,只觉得自己的画遇上了知音。其实是张大千怕画展办不好,伤了老人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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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晴峦翠嶂图》 115×51c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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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44年作 《拟董巨二米大意》 173.5×91.5cm
当年两人在上海,都用“大千”这个笔名,后来为了避免混淆,黄宾虹主动放弃了。但黄宾虹对金钱的态度,与张大千一直大相径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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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49年作《四屏山水》
他淡泊名利,一生力避卖画,多以画赠友人和知己,80岁才在上海举办画展,也只为求得知音,而自己的所有财富都用于收藏古器物、古玺印、古字画。
对这些古物,黄宾虹看的比自己的命都重要。
他说:“古代书画之所以宝贵者,固非其为古董而宝贵,乃其精神存在,千古不磨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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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青山翠嶂图》
而张大千就不同了,对金钱的看法很开通,擅于商业运作,润格极高,挥金如土。
可见,古今中外,每个人对成功的标准都是不同的。
成不成功,关键在自己心里的那把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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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拟李唐笔意》
可惜的是,经过数次遗失及失窃,黄宾虹所藏的书画、书籍、玉、铜、瓷、砖石等文物仅存10000多件。
黄老病逝后,其妻宋若婴据其遗志,将其作品和所有藏品悉数捐献给了国家,包括黄宾虹最珍爱的伴随其一生的渐江等人的书画真迹。
后来据说,这是国内迄今为止数量最大、最完整的捐赠。
但可悲的是,彼时的捐赠,在浙江竟是没人要。
他的夫人很着急:“这些东西在我手上,万一坏了或丢了怎么办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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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42年作 《云林笔意山水》
于是,宋若婴便不断地去联系接收单位。
刚开始,浙江博物馆对接受这些东西并不积极,后来,恰好遇见一位爱好艺术的领导人直接过问之后,才勉强接受下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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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摹印易泉图》
然而,更悲哀的是,浙江博物馆的人收下后就搁置到一边,整整30年包裹都没有打开。
可是正所谓,祸兮福之所倚。
十年大浩劫,中国数以万计的文化、艺术的书画精品被烧毁,黄宾虹的妻子宋若婴被抄家批斗,1970年忧郁而终,其挚友傅雷夫妇双双自杀。
而他捐的这10000多件古画古文物,静静地躺在库房里,却平安逃过了这次史无前例的浩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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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西冷遇雨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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浑厚华滋的墨魂
据说,在书画界有这么一个说法:喜欢黄宾虹的人一般都不喜欢张大千,而喜欢张大千的人一般都不喜欢黄宾虹,这两类人基本互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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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37年作 《陈仲鱼诗意图》
张大千的画,按古画论来说,只是件“能品”,看起来漂亮;而黄宾虹的画,就特别经得起琢磨,越咂摸越有味,细细品味能品出“黑墨团中天地宽”的味道。品完黄宾虹的画,再看张大千的画,就像喝白开水一样,没味了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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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49年作《山水》
再说说黄宾虹与之齐名的“北齐”。
虽然作为“南黄”,他与齐白石在一个高度上,但这俩人却是“雅”与“俗”的两个极端。
齐白石是南北通吃、老少皆宜、雅俗共赏的“俗”透了的人,人人都爱的。
而黄宾虹却仅在绘画界推为泰斗,大多数人是没法理解他的画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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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岚影千寻图》
即使是书画界,也有个别画家瞧不起黄宾虹,“他50岁之前画作还不如我”。
谢稚柳先生的夫人陈佩秋先生,是海派画家的代表人物,现在仍然说:“黄宾虹根本不会画画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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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是,一向惜墨如金的傅雷,对黄宾虹给予了“傅雷”式的最高评价,洋洋洒洒好几百字:
“宾虹则是广收博取,不宗一家一派,浸淫唐宋,集历代各家之精华之大成,而构成自己面目······六十左右的作品尚未成熟,直至七十、八十、九十,方始登峰造极。
我认为在综合前人方面,石涛以后,宾翁一人而已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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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41年作《浙东游记》
至今,时隔50多个春秋,其间风云变幻,时局易迁,社会审美意识嬗变,傅雷对黄宾虹艺术的解读和评骘,已然成为对黄老画评的典范,熠熠生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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的确,黄宾虹一生坎坷,孜孜不倦,学养深厚。
这位艺术修行者,69岁还去四川登山写生,70岁登道教圣地青城山,71岁登黄山,72岁重游桂林山水,写生香港山水,92岁生前人形憔悴仍作画不辍。
曾有人说,如果黄宾虹50岁就谢世,还在广学古人,孜孜研磨的他,
恐怕连个名也留不下。
60岁就谢世,“扛新安派大旗”,画风疏淡清逸的他,恐怕只是位“白宾虹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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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29年作《山水》
70岁谢世,遍历名山大川,实地写生积稿盈万的他,就只能在画史上留个大师的名。
70岁后,黄宾虹才大变其法,开创了自己独有的艺术道路,学起了吴镇的“黑密厚重”的积墨风格,讲究用墨的黑白轻重、天地阴阳,人称“黑宾虹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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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50年作《湖山欲雨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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80岁时,黄宾虹才达到艺术巅峰,90岁后,才彻底完成蜕变,是我国非常典型的大器晚成的画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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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53年作《富春山水》
李可染曾说:“ 画山水要层次深厚,就要用‘积墨法’,但此法最易出现板、
乱、脏、死的毛病。
黄宾虹最精此道,甚至加到十多遍,愈加愈觉得浑厚华滋,而愈益显豁光亮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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尽管外界鲜有人懂得黄宾虹的画,但他老人家对自己的画却一直非常有信心。
也许是因为黄宾虹通晓易经卜卦的缘故,他对学生说:“50年以后,你把我的画拿出来裱一下,那个时候,人们有可能看得懂我的画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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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55年去世的他,恰好在50年后的2005年,在浙江博物馆举办了规模空前的0
大型展览和系列活动,纪念黄宾虹,由此,确立了他在绘画界的0学术地位和市场价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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黄宾虹故居雕塑
但是,仍有许多人好奇:这种黑乎乎的笔墨,到底有怎样的艺术魅力?而他,为什么又会将这个世界描绘成黑色的呢?
曾做诗句“浑厚华滋我民族”的黄宾虹,将对祖国无比深沉无比强烈的爱,泼洒于漆黑的浓墨中。
一字一方圆,一笔一江山。
一点一春色,一抹一寒冬。
一心一世界,一生一百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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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不负墨,墨将许我。”
自古先贤皆寂寞,唯有墨,
让他流芳百世,永不负他。
原标题:《黄宾虹:我死后50年,我的画会热闹起来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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